叮呤呤……闹钟的铃声把我从朦胧中惊醒,勤劳的小闹钟一贯忠于职守。我们背好行装悄悄走下楼去。走廊里静静的,没有一个人起来,街上却已经苏醒了。人们在淡淡的晨雾中穿行于街道、门庭。你还可以听到南方特有的“刷刷“的洗马桶的声音。我们径直走向车站,无暇顾及别的。
车站到了,又提前了半小时,吃点饭的时间还有,小饭摊的跑堂招呼着我们喝碗粥吧。一碗啊米粥要一毛钱,都是高价的。想起北京三分钱一碗的小豆粥,心里真生气。资本主义真是吸血鬼,这里到处都是这种小贩,国营企业几乎就看不见。早知如此,何必要带这么多没用的粮票,我又大骂了一阵资本主义。
站里挂上了去福安的牌子,我们坐上了一辆典型的长途汽车,车身的油漆被风雨剥蚀得斑斑驳驳,,久用而很少维修的车座歪歪斜斜,还好,我们的座位是完好的。要是赶上没有靠背的座位,你可就惨了。
汽车正点出站,开了一会就到了渡口,出温州和进温州一样要渡江。刚渡过江,汽车就坏了,人们费了不少劲才把汽车推上江岸的陡坡,我们又开始体会汽车在石子路上行驶的滋味。司机早已习惯路上的颠簸,从来不因路不平而减速。我们只有随着车子上下起伏,全没有一点自持。双手还需紧紧抓住把手,不然不知什么时候,你就要被颠起来,又落下,坐车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。
尽管这样,好景也不长,汽车终于坏到不能走的地步,勉强开到一个车站,就开始大修。烈日下一车的人只好在车里等待,不知如何结果。我从椅子中的小缝挤出来坐在椅背上,居高临下打量着一车同行的旅人,他们大都是浙江福建人,有的是农民,有几个是工厂或社队的采购员,一个自以为见多识广的采购员到处攻击别人,以为自己最了不起。他在渡口买了一只约两斤重的活鸭子,五元一角钱他还价五元买下了,顿时好象占了大便宜。
车上唯一一个学生在这里算是和我们相近,我们不屑于和买鸭人争论,开始和学生之间的谈话。这个学生叫李波,看上去傻乎乎的,很有趣。这样,一个多小时很快就打发过去了。
中午十一点多在岙头车站吃午饭,旅客们蜂拥到小饭店,一会就吃完了。司机和一个随车人员在后面吃小灶,这个司机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,对我们这与众不同的旅客颇有好感,不时向我们表示车子颠簸的歉意。有什么办法呢,路就是这种路,每天要跑一个单程,干这种活也够辛苦了,怎么能怪他。
汽车出了岙头车站没多久,就到了浙江福建两省的分水关。路口以一个亭子为标记,我看着连绵的大山想,这就是福建了,我曾在梦中走过的地方。没想到这里竟是;连绵不断的大山。汽车在曲折的山路上盘桓着,引擎吃力地吼叫,发动机的热气蒸腾出雾状的白烟,好象是力所不能及一样。炽热的夏日,烤人的热气包围着车中的人们。如果没有汽车行驶中兜起的风,人们的境地可想而知了。
下山了,汽车像脱缰的野马,飞也似地狂奔下来,急转弯时急促的刹车声又给人一种顷刻之间就要翻车的感觉。前面的小伙子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,没有把生命当儿戏的人,谁能认为这是一种有趣的游戏呢?这山啊,上了下,下了上,没有尽头。想当初做计划时,随随便便在地图上就可以添上二十公里,纸上一改是何等容易,谁知现在是这样,只二十公里就快够我们走半天的了,看来,纸上谈兵真是误人呀。
下午四点钟,汽车到达山凹中的福安县,第二天去福州的车票早已卖完。一群可恨的当地人正在卖高价票,每张票面额为五元一角,却被他们卖到六元四角。他们用这种手段进行盘剥,可恨之极。
我们昏头昏脑顾不上许多,先到部队招待所找到了住处,又从小兵嘴里打探到次日有去福州的军车。晚上我们就去找指导员联系搭车一事,指导员是个聪明人,对我们十分热情,一口答应我们搭车的请求。车有了着落心里很塌实,这个指导员真好。回屋后,李波买了一个西瓜等着我们,明天我们就可以一同搭车走了,福州的平地真让人向往。